第204章 兵临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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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4章 兵临城下

    3月下旬,辽河大地正陆续开始解冻,中华民国国防军围攻关东州的战事正式开始。

    开战之前,通过各处报纸的介绍,国防军上下早已把近期发生的租界事件洞悉无遗。从师长到普通小兵,无不义愤填膺——小鬼子在国防军面前连吃败仗,居然还如此嚣张跋扈,可见把我们中国人欺负到了何等程度。原本部队上下有一种较为普遍的轻松态度,认为鬼子在山东和辽阳吃了老大的亏,总该记得收敛一点,没想到却是变本加厉,越来越无法无天。看到张孝准率部收回重庆租界,日军舰居然还敢向我部队开炮开枪的行径,前线是一片窝火,上下都憋着一口气——要把关东州夷为平地!

    当然,话是这么说,但这只是气话,谁都知道关东州绝大部分都是咱们中国老百姓,沦为亡国奴已尤其可怜,倘若再来一次兵灾,真的是要无家可归了。小鬼子也是洞察了国防军的这种心理,这些天来,在大谷等一干师团长的带领下,疯了似的挖掘工事、构筑防御体系,希望能够将关东州打造成另一个辽阳。而首当其冲倒霉的便是中国老百姓,要么被拉去做苦力,要么被要求奉献钱粮物资……总之是坏事做绝。

    为了防止中国百姓泄露机密,不但参与工事构筑的老百姓被鬼子看管得死死地,便是其他百姓亦被严令不得外出,街面上执行了宵禁,任何可疑人员轻则挨来一顿责打,重则就被鬼子直接枪毙砍头了,造成了空前的恐怖。当然,这些被怀疑为间谍的老百姓百分之一百都是被冤枉的,腾龙社在关东州的机构虽然屡屡被日军查抄到,但总是愈来愈隐秘,哪里会如此轻易暴露?

    关东州方面未必不知道中间的实际情况,但已经被折腾得焦头烂额的大谷再也经不起另一番折腾,只能任由特高科胡来。他私下里对仁田道:“采用这种方式捕捉间谍,不但近乎无效,而且激起众多支那民众的反感与抵抗,反而不利。”

    仁田苦笑:“这又有什么办法呢?凭特高科那般笨蛋,这几年一直都无法完全破除支那在关东州的间谍网,更何况目前这种微妙的时候?这种方法只能是聊胜于无,更重要的是吓唬中国老百姓,让他们不能、不敢与支那谍报人员接近,只要消息不从那里走漏便是成功了,还能多考虑其他?”

    “可关东州的民心……”

    “大谷君,打输了丢掉关东州,再有民心也没用。”仁田不无嘲讽地说,“国内发来训令,让我们不惜一切代价守住关东州,要打造成日本的辽阳,可是……你说说……这里像辽阳么?”

    “无论如何,关东州必须守住,否则,帝国20年的经营,30万人的心血,5000万民众的爱国奉献全部打了水漂。这个代价如何承受得起?”

    连续从山东和辽阳溃退后,关东州的兵力显得格外不足。虽然好好几个师团的架子还在,部队官兵也有万余,但都是七拼八凑搭建的残余部队,士气低落,军列不整,弥漫着一股股失败主义情绪。为了守住关东州,大谷等人在陆军省和大本营同意后,通过紧急征召在关东州的在乡军人后,好不容易凑拢起一个特别师团的架子,人员要多复杂便有多复杂,不过好歹都算是接受过正规训练的士兵,而且,用仁田话说,在乡军人的士气还要高于现役军人呢……

    不管这句是不是真话,关东州防御司令部搭建起来了,大谷以原关东军师团在的身份担任司令长官,仁田是他的副手。除了尽力搜刮士兵外,两人一天数电向东京催要增援。无奈旅大的码头地带已经被国防军炸得稀巴烂,纵然日军握有海军优势也无法顺利进行增补作业,更不必提国内的动员迟迟不能到位,原定的3个师团增援兵力催了又催,根本就上不了船。

    按照参谋总长的意思,日本不必直接支援关东州,一方面远水解不了近渴,另一方面增援也确实上不去,倒不如稳扎稳打,先在朝鲜南部登陆,肃清朝鲜境内的复*后再行北上,从鸭绿江跨过边境,从侧翼对支那国防军形成打击,迫使他们接触关东州之围。他乐观的估计到,这样大概需要40~60天的时间,只要关东州坚守这么多天即可。反正,支那人能守住辽阳,大日本皇军为什么守不住关东州?

    大谷听到这种消息后,差点没晕过去——关东州是什么防御体系,辽阳是什么防御体系?关东州有什么样的防守兵力和装备,辽阳又是什么样的防守兵力和装备?两者能相提并论么?

    再说,从鸭绿江跨过国境后再进攻,虽然貌似非常稳妥,但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烂主意,这等于是在前线最需要兵力的时候把兵力滞留在了朝鲜境内,没错,朝鲜也很重要,可到目前为止,朝鲜的局势哪怕连关东州的一半都不到。再说,关东州是中国领土,中国有强烈的主权意识,朝鲜又算得了什么?是的,复*得到了支那方面的支援,可那只是枝节,现在主干都要烂了,还要去管枝节会不会被风雨打断么?

    仁田在这件事上的态度是模棱两可的,因为他身为朝鲜军长官,对朝鲜局势负有义务,他既不能眼睁睁看着关东州沦陷,更不能看着朝鲜因为动乱而失去“秩序”,所以,他对参谋总长的决定是有条件支持的——亦即在关东州获得充分而有力的支援后,可以从朝鲜发起解围攻势。

    可目前守住关东州远远不够,思维便直接跳到了朝鲜,他也是火冒三丈。

    最高层如此,下面就更是混乱不堪。

    关东州除了撤退下来的军人外,还有一部分是前期在战事中受伤而滞留关东州的。这当中又分为两种情况,一种是因为伤势不重,在关东州就地养伤,目前已经差不多痊愈或者可以迅速康复的;另一种则是因为伤势严重,原本是要转移到国内进行治疗的,因为支那军炸烂了码头,正常运输被打断无法通航而滞留关东州的。

    痊愈了自然要归队,哪怕还没有完全痊愈,只要军医认为可以进行作战,指挥官也会要求其归队。可这些伤兵已经在战场上领教了支那军的厉害,哪里肯再去送死?特别是听说5个师团的主力被支那军合围,岗市陆相毙命的消息后,更是想方设法逃脱再上战场的命运。要么寻机脱逃,要么伪装成伤势还未痊愈的模样,甚至还有通过自残来加重伤势以逃避服役的。

    大谷等人原以为征召令一下,各路将士会寻死觅活地前来报道,甚至还会出现没有痊愈便强烈要求归队的勇士。应该说,这种人不是没有,有!但大多数人还是遵循着人类普遍趋利避害的本质特点,选择了最具有价值的躲藏法。让一干军官气得暴跳如雷而又毫无办法,本来就为数不多的宪兵在担任秩序勘察的同时居然还要执行这种任务,当真是累得团团转。

    所谓的武士道精神,在这里是几乎看不到分毫,打了败仗的日军哪里还有半点皇国之花的骄横呢?

    除了兵力的尴尬,武器和装备也是困扰着大谷和仁田等人的关键问题。一路上,为了轻装撤退,日军抛弃了几乎全部重装备,连滚带爬地撤回到了关东州。到了现在,面临兵临城下的局面,才发现居然没有多少支援火力的尴尬,大谷等人可是愁白了头发,没有武器,特别是没有重型装备,如何能与支那军相抗衡?不要说可怕的雷公,便是一般的攻城火炮,日军都难以承受。关东州虽然还有一些库存,但用在主要防御面上都略显不足,更不必说构筑足够的梯队火力,那简直就是笑话……

    各种各样的问题,压得大谷等人几乎喘不过气来,这个以善于思考而知名的日军将领,这个经过辽阳前线挫折、保持着高度清醒的指挥官,在私下里都承认——支那军队要攻占关东州,几乎不必要付出额外高昂的代价。

    那么,面临着这样的局面,面临着如此轻而易举的局面的国防军,真的会将红旗插进关东州警备府么?

    这个问题,不仅考量着每一个身处前线的指挥官,更沉甸甸地考量在大本营的主要领导,尤其是秦时竹,面临着如此有利的态势,还要继续保持对关东州打而不占,以打促和的政策么?这种压力是无形的,又是显而易见的,难啊……

    没有人质疑秦时竹的决定,因为,在得知关东州和日本动向的确切情报之前,每个人都对秦时竹的计划持首肯和支持的态度,甚至于,当时还有不少人连辽阳会战都有些心里打鼓,是秦时竹力排众议坚持了下来,现在面临新的考验,不听掌舵的,不听经过大风大浪考验,不听一贯正确、不断从胜利走向新的胜利的秦大总统的决策,还能听谁的决策?或者说,谁还有这个能力与作风,能拍着胸脯给大家做担保,让全国人民放心?

    要知道,当时采用诱敌深入计策,通过辽阳绞肉机消耗日军的决策没少被“有关人士”痛批,要不是葛洪义牢牢控制着新闻媒体,卫戍师牢牢控制着京城地面,恐怕早就流言四起了,到了辽阳胜利后各方面又怎么说?英明神武,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的帽子早就铺天盖地而来,甚至还有人说秦时竹是明太祖朱元璋以来我中华民族最英明之领袖,所谓五百年必有王者兴就应在秦时竹身上,甚至还有人从推背图上找到了根据——这种民调,能听么?

    秦时竹没有片言只语解释,只问道:“国安局的情报,诸位都看过了么?”

    “看了!”众人一致点头。

    “认为真伪如何?与事实几分接近?”

    众人对望了一样,唐绍仪最后说道:“复生,我认为9成以上是可信的。”

    “葛副总理的意思呢?”

    “报告大总统,国安的报告是我亲自核实再核实的,由关东州特派组组长亲自汇报,可信性在95%以上!”葛洪义太了解秦时竹了,知道他在想什么。

    “那么,我们就把它当成是真的。”秦时竹道,“我不怀疑前线将士们的战斗力,也不怀疑收回关东州的必要性、正义性,我所考虑的是,跳开关东州这个局面,会不会对我们带来更大的问题?比如说,外交方面……”

    “前天,朱尔典来拜访了卑职。”外交总长陆征祥道,“英国人的言语虽然隐晦,但还是明白无误表达了对我国外交政策的担心,特别是收回4个日租界后,对英国方面的压力陡然升高,认为中国很有可能凭借目前较为优越的地理态势和政治格局破坏租界的地位,特别是会动用武力改变租界现状。美国、法国、德国等都表示了类似的担心,当然,美国与英法等国是不同的,美国人公开表示,只要我国继续坚持门户开放政策,即便不设立租界也是可以的,但是有个前提,即所有国家的在华租界都要取消,而不能光取消美租界,这样才称得上公平。”

    “废话!”杨度便骂了出来,“这不是假惺惺么?”英法等国是绝不肯放弃租界及其特殊地位的,美国人的表态无非就是做个高姿态而已。这一点还不如德国人来得可爱——德国方面便公然表示,愿意有条件放弃租界,只要中国加入同盟国阵营对英法宣战,德国便愿意放弃在华特殊权益,而且,英法等国在华的特殊权益自然随之消解。听上去很诱人,可那得打赢了才行——偏偏德国人赢不了,所以,这也是空话。

    “租界问题各国如此关心,如果我们这次非但把日本在华租界全部收回,便连租借地也要一并收回的话,那么对各国的震动是非常重大的。”秦时竹斟酌着语句,“虽然,从日本此次与我国的冲突来看,就是实质上的战争,但双方既然没有明确宣战,英美等国便乐得装糊涂,可一旦撕破脸皮,公然宣战,事情恐怕便不是如此轻松便能对付的。到那个时候,英美不但不会同情我国,反而因为我们收回租界的举动对他们也是一个威慑而抱有疑虑的态度。退一步来说,就算现在因为欧战两不相帮,将来也未尝不会秋后算账。”

    唐绍仪道:“此次收回日本的租界,完全是突发事件,是事出有因,没有日本当局的骄横跋扈与不法行为,本来只是东北一隅的事情,现在却扩充到全国了。兄弟以为,总统的话老成谋国,收不收是一回事,收多少是另一回事,收谁的更是可以坐下来讨论。”

    “总统的愿望,各处租界、租借地是必然要全部收回的,从德国收了胶州,成绩已经不小,再把4个租界收回来,亦是惊人之举——换而言之,倒不必着急一时,便让日本再管几年,又有何妨?”葛洪义笑道,“当然,4个租界是一定要收回的,这会小日本在山东、在辽阳和我们干了两场,不和他讨要点利钱怎么行?”

    “可是,关东州局势如此,不收回来心里着实不甘心。”张绍曾言语间颇为动容,“天与不取,反受其咎,将来要收回关东州,代价可不是今天这般了。”

    “那台湾与澎湖何如?”这又是一个难题,哪怕收回了关东州,中日之间还存在着澎湖与台湾这个死结无法打开,如果说关东州可以依靠陆军收回,那么台湾和澎湖至少目前是没有指望了,秦时竹的话不错,将来还要继续和日本算账,有些账目为什么要急于在一时算清呢?

    “这……”张绍曾愣了一下,“总统这么说,道理也是十分充足的,只是具体的操作,卑职却觉得困难不小。国内是一个方面,民众若是知道关东州的实际情况,必然谓*,对总统和政府形象不利;国防军又是另一方面,前线数万将士,怀报国智勇,同仇敌忾,如果攻打不下,自然是无话可说,可如果眼睁睁看着能够夺取而不夺取,士气也有打击;国外又是一个方面,日本自不必说,到现在还没有和谈诚意,可见是硬撑着不肯认输,英美因为我国收回租界的缘故,也多有戒心——反正都是戒心,多收一个少收一个没有本质区别!”

    “想不到一贯是老实人的敬舆,到了这个关口居然也是锱铢必较。”秦时竹打趣着张绍曾,其他人都是一脸笑意,战区指挥部各大佬返回前线后,作为军方代表的张绍曾便顶在了第一线。

    他自己也笑了:“为国家主权,自然是锱铢必较,更何况咱们面对的是小日本,天底下最不讲道理的国家,不和他计较那真是便宜他了。”

    众人更是大笑,秦时竹原来那句出名的概括当真是一点不错——留美的亲美,留日的反日,越是日本器重、在日本学有所成的人物,反日情结愈见暴烈!当初赫赫有名的士官三杰,在平素众人的眼里都是温文尔雅,可一旦话题扯到日本,那就不是简单的咬牙切齿,可见仇恨之深。

    各方面的态度和意见都摊开来讲了,众人也不是说秦时竹的意见不可取,只是觉得这么好的机会不容错过,虽然都是位高权重的政治家,平素都讲究要从大局着眼,从长远着手,但在具体问题上总是迈不开步子。用岑春煊的话说:“我一闭上眼睛,就想到还有几十万父老乡亲在鬼子的铁蹄下受苦我就睡不着,我是前清留下来的官儿,朝廷当年干得不好,我们这些当封疆的都有责任,所以我心里负担便格外重。”

    唐绍仪也是在心思,虽然他到奉天担任巡抚已经是东北开省之后,连日俄战争都结束多时了,但他在心底,仍然以30年前在朝鲜与日本交涉开始耿耿于怀,谓自己没有尽到父母官的责任,朝鲜如此,身为国土的辽东便更是如此。

    “时竹明白诸公的意思,说句实在话,我心里也是添堵得很,这么好的机会就放过去了,我心里不止一次地问自己,值不值?该不该?”秦时竹的语气沉重而严肃,“但我身为总统,考虑问题,处理国家大事变不能以寻常意见为准,要从整个国家民族的高度出发来思考问题。收回了关东州和4个租界,不仅意味着日本在大陆战场损失了6个基干的主力兵团,还将大陆上的桥头堡尽皆失去了,这种耻辱,日本政府是不能承受的,哪怕是山本权兵卫也不可能捏住鼻子答应,只要他敢答应,他的内阁就会下台——因为这种代价是让日本几乎失去这20年来两场战事的战利品,对日本疯狂而又可悲的愚民来说,压根就是不能接受的,必然刺激日本的铤而走险,彻底与我国进行战争。相比较而言,目前山本内阁面临的内外压力是非常大的,只要我们给他保留一点面子,让他留一点可以说的业绩,他的内阁就可以保住,换而言之,我们在其他方面的收益便可以得到保全。”

    “诸位不要忘记了,这场战争最开始只是我们让日本承认我们收回山东主权的正当性,不但不涉及几个日租界,更不涉及关东州——这根本就不是我们原来的目标。现在需要我们做出选择,究竟是见好就收,还是冒着全盘失去的风险继续争夺。不怕告诉各位,时竹在战略上有冒险,有大胆的一方面,也有保守、克制的一面,我认为,目前的战果已经相当可观了,可以到了结束的时候。”

    “但日本若是不甘心怎么办?”周学熙道,“日本屡屡损兵折将,到了现在还不肯认真坐下来与我们和谈,可见并没有通过谈判解决问题的诚意。收回4个租界,让日本仍然控制关东州的做法以实现妥协我是赞同的,但日本不认可怎么办?”

    “这便要讲策略。”秦时竹笑了,“这也是我和诸位商讨的另一个问题。”

    “请总统详述,只要把后一个问题讲明白了,我们大家都是愿意支持总统的,毕竟我们也很想提前把成果锁定,不愿意冒无谓的风险。现在欧战这么炽烈,什么物资都是利益不菲,正是壮大经济、发展实业的好时候,找日本报仇将来有的是时间,错过了发财的机会便没有这么幸运了。”财政部长熊希龄打趣道,“别说我着急,沈先生更着急呢!”

    “关东州虽然已经内定留给日本人了,但并不等于说我们就无所作为。方才国安系统已经传来了如此明确无误的电报,我们便不妨继续对日本施加压力,对关东州进行猛烈的攻击,是真打,不是假打,让日本人以为我们要攻占关东州,要让他形成错觉。然后……”秦时竹做了一个手势,比划了朱尔典的猥琐形象,“我们卖个面子给这个先生,让他出面和日本谈,就说可以居间调解,让日本仍旧保留关东州,但包括租界在内的其他已经改变的政治利益不能触动,作为交换,中日可以实现迅速的平衡。”

    “在英国方面,前不久朱尔典提交了一个军火清单,是战场急需的,另外英国还想要我们在美国订购的军舰,在这个时候,为了他自己的利益,朱尔典会帮我们这个忙的。”秦时竹说道,“英国人不是说么,没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为了他自己的利益,英国人是不会吧日本这个盟友放在心上的,充其量只是一个利益实现者罢了。”

    “这倒是环环相扣的好主意。”众人大笑,“想不到总统玩弄英日两家与股掌之上,坊间的传言端的是不虚。”

    “另外,我再说句实话,关东州我们如果收回来也很难经营,因为日本目前还掌握着海上优势,只有让日本心甘情愿地与我们达成协议才能缓解这种优势带来的压力,否则就全部都是空的,光是成群的战列舰就能把旅大地区轰成一片火海……在我们获取海军力量平衡或者拥有对敌克制优势之前,这种被动局面是难以根本性缓解的。”

    “海军一定要发展。”熊希龄慨然道,“等恢复了和平,我们赚到了钱,便有了本钱造军舰,10艘不过就100艘,一定要压倒日本,出一口甲午年的鸟气……”

    “秉三居然也如此暴烈,真是难得难得!”

    “事不宜迟,那就有请陆总长辛苦一番,吧朱尔典这个掮客给安排好,另外,前线的事情还要请各位将军多多操心。”唐绍仪道,“国内的细节问题,某会帮总统处理完毕的,总统的要务在于处理大事,进行决策,掌好舵,带领我们冲过困难,有什么需要执行的,我们各部一体去办就是,保证为总统马首是瞻……”

    “我们一定唯总统马首是瞻。”

    “诸公言重了,言重了。”秦时竹拱手致意……唯独葛洪义脸上带有与众不同的笑意:事实上,这一切都是秦时竹预先和他商量好的,租界的事情,本来就是阳谋的一部分,是预定要作为目标与关东州相交换的。有没有拱宸桥事件,一样要发动,国安系统做好了这种准备。但事实比安排还要完美,想睡觉便有人送来了枕头,愚不可及的日本当局送上的大礼怎么能不牢牢抓住呢?拿回了4个租界,考察了各地对于中央命令的服从程度与执行力,效果远远大于事先预料的——没有比这更好的结局了。至于朱尔典那事,根本就是幌子,哪怕朱尔典不出面协调,军舰和军火也是会给英国人的,价值2个亿华元利润的生意怎么会让他轻易放过,军舰合同中那高的吓人的违约金从一开始便是为英国人准备的。

    笑话,这就是穿越者的优势,你不服气都不行!

    朱尔典在国防军进军关东州这件事上保持着高度的敏感——他认为,这是中国国策的巨大变化,从逆来顺受发展到主动出击。他一直都在密切关注着租界事情的进展,因为这个示例对于目前的各国在华租界时太具有典型意义不过了。若是以往,中国只能选择忍气吞声,打落牙咽回肚子,可现在不一样了,有了两场战役胜利作为底气的中国人已经摆脱了甲午战争那痛苦不堪的回忆,变得更有自信心了。

    因此,关东州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中国收回,否则这种作风和民族主义风气一旦散播开来,对于大不列颠而言是一个莫大的挑战。想像一下,如果武装到牙齿的军人浩浩荡荡地开进英租界,大不列颠的颜面何存,日不落帝国的利益何在?

    至于那4个租界,朱尔典只能感慨日本人运气实在不好,踢在了钉板上,这不是自找麻烦与问题么?哪怕没有辽东战事这个导火线,租界的一举一动就足以让秦大总统发飙——他可是太了解这位先生了,这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啊,当年小小一个巡防营就敢去劫俄国人的军列,如果认为他会软弱,会退缩,那中国就再也找不出具有进取心的领袖了……

    面对陆征祥,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甚至于要不要谈这个事情,都是很难决定了。

    “朱尔典先生,对您上次拜访中提出的问题和焦虑,我深表重视,专门就您的交涉内容向大总统做了汇报。大总统也专题做了批示,指示了处理办法,因此,我今天和您沟通的处理方案,不仅代表外交部的意思,而且还体现了大总统的意愿,是非常郑重和关键的。”陆征祥上来就把答复的意义提得很高,糊弄下朱尔典再说。

    “我明白了,对贵国如此雷厉风行的办事效率感到非常惊诧,中国如果继续保持这个势头继续努力,再过30年,不20年,一定是世界主要强国之一……”

    “我们愿意和日本采用谈判解决面临的问题,但前提是日本要尊重我国的主权与利益,尊重目前的政治现状。”陆征祥将“政治现状”四个字特意加重了语气,显示了对国防军取得的胜利表示自豪。

    “这是当然,任何谈判都是基于现状作出的,没有人能够逾越这个限制。”

    “我们的要求很简单,只有一句话,只要日本政府表达出诚意,愿意坐下来用和平方式解决问题,我们便承诺不会通过武力强行改变现状……”陆征祥的言下之意就是,4个日租界被收回已经是现状了,不但不属于强行改变,更不属于采用武力的方式……”职业外交家的语言张力真当是不可小看。

    朱尔典没有将这句看似公式化的语句放在心上,只是焦急地说道:“陆总长,我只是想知道,中国政府有没有通过武力夺取关东州的意图,这是判明事件的根本性标志,我希望和您坦承地交流意见,而不是人云亦云的互相猜测。”

    “有,也没有……”

    “这话又该如何讲?”被中国文字折腾得头昏脑胀的朱尔典也无奈地低下了头。

    “非常简单,我数万大军已经将关东州团团包围住,要想攻占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所以可以说有;说没有,是因为收回关东州从来不在政府的权限和关注范围内,如果您还记得去年8月间发生的事情,就能明白我们的思路是一脉相承的——那就是我们当时的目光和唯一行动的方案是针对胶州湾的,是日本人硬要挑起这场战事而且没有克制,事态发展到目前中国局面,我们固然是密切关注着的,但也并不愿意为此付出更多的代价……”

    交锋了三个回合,朱尔典读懂了陆征祥的意思,只要英国人推动日本将妥协谈判纳入决策流程,英国便有额外的好处,在利益面前,大不列颠光荣地成为了掮客,成功充当了斡旋的角色。

    在这个当口,包围完毕的国防军开始了他们的攻城战,不仅各部所属的中大口径火炮开始了逞威,便是后续来到的雷公亦决定给关东州守军一个教训……

    轰!炸弹在关东州的主防线上炸响,同时也在大谷等人的心中炸响。

    终于是兵临城下了,是签城下之盟还是另做打算,大谷觉得很没有把握,但有一点是明确的,只有守住这里才有希望,才有选择的权利——关东州这地方,绝对不容有失。

    可第二批炮火进来之后他就傻眼了,他分明听到了雷公在炮弹当中炸响的声音——那独特的声音,特殊的构造,除了那门超远程大炮还会有谁呢?

    这城下之盟,恐怕也不是那么好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