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魏秋林轻弹眼泪

独眼河马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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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大羽接着道:“向我们提供情况的人当时正在隔壁的杂物间里面找东西,他是在无意中听到你和满百合说话的声音的。”

    魏秋林只顾一个劲抽抽烟,半根香烟,一眨眼的功夫就抽到头了。

    “你说这句话的时间是六月二十七号,七月一号的夜里,你的父亲魏在寅就出事了,这应该不是一种偶然的巧合吧!我们在找你谈话之前,已经做了大量的调查走访工作,我说的都是事实,你不敢面对事实,是不是意味着你不敢面对自己的罪行啊!”

    “我没有杀人,我父亲的死,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我再问你一遍,六月二十七号,你是不是进过那间屋子?”

    魏秋林迟疑片刻,道:“不错,我是进去过。”

    “你是不是说过那样的话?”

    “我说过——我确实说过那样的话。”

    “先前,你为什么不承认?”

    “我是说过那样的话,但这并不等于是我杀害了我父亲。”

    只要魏秋林承认进过那间屋子,并承认说过那样的话,那就好办了。

    “你父亲魏在寅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你竟然发誓要杀了他?”

    魏秋林又点了一支香烟,“吧嗒吧嗒”地抽了四口。因为抽的太猛,烟同时从鼻孔和嘴里往外冒。

    回答这种问题,是要给一点思考的时间的,刘大羽在等待。

    魏秋林印堂发暗,脸上灰蒙蒙的。他在思考,他在纠结,他在挣扎,这个问题确实不太好回答。回答这样的问题,就等于是把自己的脸皮活生生地揭下来——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张脸。

    刘大羽适时进行启发引导:“一个儿子说出这样的话,这该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呢?”

    “警察同志,既然你们已经知道事情的原委,为什么还要让我自己臊自己的脸呢?”

    “魏秋林,我们无意羞辱你,为了早一天找到真相,抓到凶手,我们肯定会围绕魏在寅的死因展开一些调查,刚开始,我们所知道只是一些表面的东西,有些事情,只有当事人才有发言权,该面对的,我们都要面对,有些事情是无法回避的。你是一个聪明人,你应该明白这一点。实不相瞒,我们也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发生魏家大院的隐秘之事,一旦传扬出去,负面的影响肯定会很大,有些事情,最好是在哪儿说,就在哪儿了。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们会做一些人性化的处理。我们是警察,不是长舌妇,我们一定会守口如瓶的。”

    半支烟抽完之后,魏秋林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有下决心的意思:“好——好吧!希望你们能信守诺言——我就相信你们一会吧!”

    “说吧!”

    我们都知道,同志们已经知道魏在寅的死因,已经知道魏在寅和魏秋林的老婆满百合之间的关系,刘大羽之所以要让魏秋林亲口说出来,其目的是想借这件事情往案子上牵引。至少要让魏秋林主动张嘴说话吧!

    “警察同志,我是说过要杀了老头子的话,但老头子确实不是我杀的。”绕了半天,魏秋林又把话绕回去了。

    刘大羽不想打断魏秋林的思路。

    “打小开始,我对老头子就没有好感,老头对家人一向很冷漠,条件差的时候,他对家里人是不管不顾,后来做生意,有钱了,他的本性还是没有丝毫的改变,这,我能接受,兄弟姐妹都能接受,我也能接受,可我不能接受的是——”

    “你不能接受的是什么?”

    魏秋林嘴一撇,眼泪夺眶而出。

    看到魏秋林的眼泪,欧阳平的心里也有些发酸。魏秋林的眼泪不是假的,从魏秋林的眼泪里,欧阳平能看出魏在寅对儿子的伤害有多深。

    魏秋林用衣袖抹去眼角下的泪水:“他根本就不配做父亲,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畜生。我是说过要杀了他——他确实该杀,可我只是发泄一下心中的怨恨而已,如果我真想杀了他的话,八年前,我就杀了他。”魏秋林进入正题的速度比较慢,但他终于提到八年前的事情了,这应该算是一个不小的进步。

    严建华站起身,走到魏秋林跟前,递给他一支烟。

    魏秋林接过烟,冲严建华点了一下头,然后将烟点着了。

    吸了三口烟之后,魏秋林接着道:“老畜生简直不是人,百合在宾馆工作的时候,就被老畜生盯上了,那时候,百合才十九岁,老畜生知道百合家的情况以后,就隔三差四地给百合小费——百合的父亲长年生病,是一个药罐子,在宾馆里面,客人给消费,这也算正常,百合也没有多想,最后,百合糊里糊涂地上了老畜生的床,百合人太老实,她不敢声张,也不敢跟家里人讲。老畜生利用这个弱点占有她将近两年的时间,为了长期占有百合,他把百合介绍给我做老婆,过去,我一直和一些狐朋狗友在一起鬼混,名声不怎么好,个人问题一直没有着落,我哪知道老畜生唱的是这一出啊!我看百合人长得漂亮,性格又非常温顺柔和,就同意了。结婚九个月以后,百合生下了儿子阿宝,当时,我就觉得不对劲,我母亲说,女人生孩子早产一个多月是常有的事情。我也就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魏秋林抽了两口烟,接着道:“老畜生一点底线都没有,我和百合结婚以后,特别是阿宝出生以后,老畜生仍然不放手,隔一段时间,他就打发我到外地去出差,每次出差,他都会多给一些钱,说什么穷家富路,人在外面,千万不能委屈自己,我是一个没心没肺的人,心里面还美滋滋的。只要我到外地去出差,老畜生就会在更深人静的时候钻进我家,要么就是胁迫百合到他的房间去。这是我后来在知道的。阿宝一天天长大,我总感觉,他和我的长相不一样。八年前的一天,我在公共厕所里面出恭,无意中听到一段对话,说话的人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我觉得他们说的就是我家的事情。”

    “对话的内容是什么?”

    “一个人说,‘你看老四的儿子像不像老头子’,另一个说,‘谁说不是呢,眼睛、鼻子、嘴巴,特别是耳朵,特别像他爷爷,街坊邻居都这么说,但没有人敢捅破这层窗户纸’,对方又说,‘小声点,隔墙有耳,这种事情可不能随便乱说。’在四个儿子中,我在家排行第四,家里人,街坊邻居都喊我老四,我一听就知道他们说的是我,我儿子阿宝和老畜生一样,也长着一双招风耳,呆子都能听出来,他们说的是我儿子阿宝。尽管如此,我还是没有发作,但我不能做一辈子的糊涂虫啊,我就查阅了有关资料,当时,上海已经有了DMA鉴定中心,我就借给老畜生梳头的机会,取了他的毛囊,然后带着老畜生和我儿子阿宝的毛囊去了上海,鉴定结果出来以后,我整个人都崩溃了。阿宝确实不是我亲生的。从上海回来以后,我生了一场大病,满肚子的怨气淤积在心里。得不到发泄,我对儿子和老婆的态度和以前不一样了,老畜生派我到外地去出差,我找借口退掉了,一年多的时间,我都不曾到老畜生的房间里面去。饭吃不香,觉睡不踏实,百合看出了端倪,一天夜里,百合打开电灯,看见我满眼含泪地望着儿子,她明白是怎么回事情了,她就跪在我面前请求我的宽恕,同时把她和老畜生之间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虽然我答应百合原谅了她,可她自己心里那道坎过不去,她曾经自杀过,幸亏被我母亲发现,才免了一场灾难,照理,老畜生应该能看出一点眉目来了吧!可他竟然还纠缠百合,百合又不敢跟我讲——她怕我想不开,糟糕就糟糕在,这件事情不能让家里人知道,院子里面不是还住着四户外姓人家嘛,百合还得照常往后院跑,照常伺候老畜生吃药,喝茶,喝汤,滋补身体。今年六月二十七号,百合不知怎么的,她在床上躺了一天,中午饭也没有吃,我问她哪里不舒服,她只顾一个劲地流眼泪,在我的逼问下,百合才说出事情。六月二十六号的晚上,百合到老畜生的房间去那老畜生换下来的衣服——准备第二天洗,老畜生在茶杯里面放了安眠药,百合不知道老畜生在茶杯里面做了手脚,半杯水喝下去以后就头轻脚重,老畜生就关上房门,扑到她身上去了,我是在这种情况下才说出杀了老东西的。”

    “还有谁知道这件事情呢?”

    “警察同志,您指的是八年前的事情,还是六月二十六号晚上的事情?”

    “六月二十六号晚上的事情。”

    “我母亲也知道这件事情,我在母亲的跟前也说过同样的话。但我还是忍住了,我不为别的,这件事情一点都不怪百合,百合是一个老实善良的女人,我跟她在一起生活了十几年,我很了解她,这件事情如果闹大的话,百合肯定会出事,这些年,她之所以忍气吞声,就是为了保住自己的脸面,百合虽然性格温和,但她的内心既脆弱,又刚烈,八年前,她寻过一次短,我不想发生那样的悲剧;儿子阿宝虽然不是我亲生的,但他非常乖巧,他给我带来了很多欢乐,孩子是无辜的,如果这件事情传扬出去,我们一家三口都没有脸活在这个人世上。”魏秋林说了不少内容。

    “你父亲和魏冬林的老婆郝佩玲、魏春林的老婆曹素兰也有不正当的关系,这——你知道吗?”

    “知道,我之所以说要杀了老东西,并不完全是为了我自己。郝佩玲和曹素兰也是老畜生介绍给大哥和二哥的。只有我三哥夏林的对象是他自己谈的。以前,我不知道,自从我知道老畜生和百合之间的事情之后,我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情了,老畜生经常安排大哥和二哥到外地去出差,他打的什么算盘,瞒得了别人,瞒不住我。我大哥和二哥为人老实,生性软弱,我大嫂和二嫂的性格比百合还要温和,遇到什么事情,她们的态度都选择默默忍受,老畜生就是瞅准了这一点,才把他们介绍给我大哥和二哥的。”

    “你大哥已经承认是他杀害了魏在寅,你怎么看这件事情呢?”

    “我大哥不可能杀害老畜生,以他的性格,他做不出这种事情,他一定是想替别人顶包。”

    “他会为谁顶包?”

    “这——我不知道,我二哥比我大哥还懦弱胆小。”

    “难道是你的三哥魏夏林?”

    “我三哥为人清高,他们夫妻俩平时和老畜生接触不多,他们和老畜生始终保持一定的距离。他们在经济上是独立的,老畜生想在经济上掌控他们夫妻俩,没门;他们在单位还有一套房子,如果他们在魏家大院住的不自在,他们大可搬走了事。在我们魏家,唯一没有被老畜生糟蹋的女人就是我三嫂邱小蓉。老畜生也不待见夏林夫妻俩,夏林和老畜生从来不讲话,只有我三嫂见到老畜生的时候会喊他一声爸爸。连我们三兄弟都不可能杀害老畜生,三哥就更不可能了。我三哥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他行事一向很有分寸,即使他糊涂,有我嫂子在跟前,绝不会让我三哥做那种子杀父,有违人伦的忤逆之事,连我们三兄弟都明白的道理,我三哥夏林肯定也明白其中的道理。在我们兄弟姐妹八人中,三哥夏林是最明事理的人,他也是脑袋唯一清醒的人。早几年,三哥打算搬到单位的房子去住,我知道他想搬走的原因,眼不见,心不烦,他觉得和老畜生住在一个屋檐下恶心,但他后来又决定留下来了,他是怕我大妈伤心,怕邻居看出问题,为了维持现状,他们夫妻俩就留了下来。在我们家,我最尊敬的人除了大哥,就是我三哥和三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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