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二回 上蔡有村

银色翎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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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汝南郡上蔡县陶家庄,有十几富户,还有数百贫民家。

    李家在这村庄中位列前三,有着薄田数百亩,仆从百计。

    李家本非是此地人氏,初平年间,张角起事,翼州河北之民多是流离失所,不能生计,他遂携巨资举家迁徙至此。

    陶家庄是一个民风淳朴的地方,但自从李家至此之后,乡民多有沦为其佃户,谋求生活所需。

    这村庄依山傍水,景色秀丽。

    这一日,自郡上来了一群人,看模样各个勇武异常,陶家庄里正出迎,将一干人等分遣至数富户家暂居。

    次日拂晓,这一些人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李氏族主李再竹暗下打听之后,方知这一群人竟然是温侯麾下车骑将军之子一行人!

    捶胸扼腕叹息,失之交臂,若是早知此事,不用里正,昨夜这一行人全部安置在自己家中歇息又何妨?

    从里正家中出,李再竹从一户贱民家门过,隐约偷听的似有人在窃窃私语,喜言道:“有了这宝贝,今后生活再无忧矣。”

    哼哼冷笑一声,李再竹心中暗暗念道着,这陶墉能有什么宝贝,要不是祖上遗留下来的古物,就是什么这乡下罕见,郡上习以为常的物事,不足为怪。

    将此事淡忘,李再竹回家不久,过了数日之后,便听闻那陶墉家中挖出祖上埋下的财物,现在一家各个穿金带银,好不富贵。

    村东陶家老萧本有一妙龄小女,李再竹原想聘为第六房小妾,可不想自这陶墉发达之后,把这女子娶了去。

    李再竹听闻此等消息之后,心中气闷不平,私下暗道你陶墉只不过是仗着祖上有德才会如此,哪里像我白手起家,从无一片存瓦开始,有了今日的家境。

    又过了二日,家中老奴李再升来密告言道:“家主,那陶墉并非是掘出祖上的财物,而是…”这老奴说着这话的同时,偷偷瞥视了侍候在李再竹左右数个女侍。

    有些烦躁,将此些杂等下人斥退,这老奴李再升才附耳上来,低声言道:“昨日我家小子无意间窥得那陶墉有一件宝贝,…”这老奴说着话,两眼开始发光起来,他的声音有颤抖,李再竹听得他接着说道:“那宝贝状如一净手盆,只有这么大小。”

    这老奴李再升说着的同时,用手比划起来,比之一瓜大不了多少,他继续说着道:“你丢进去一枚铜钱,它会吐出两枚来!”

    听得这话,李再竹一怔,接着哈哈大笑起来,喝斥言道:“你这老奴,此等无稽之谈之事也敢拿来戏弄你老爷我!?”李再竹说着一个巴掌甩在这老奴的脸上,一指门外,严斥道:“滚出去!”

    捂着有些血色的脸庞,这老奴李再升小眼不住的盯着李再竹,哀声说道:“小人怎敢相欺?!”

    李再竹看着这老奴竟然还敢留在此地,怀怒站起身来,一脚就踹了过来。

    这老奴被李再竹踹了这一脚后,跌坐在地,他脸上泛起幽怨之色,抬头向着李再竹说道:“家主,实话告诉你,非只是我家小子看到了,老奴我亦一并见着了!”

    正待喝些壮丁过来,将此老奴架下去,听到他这话之后,李再竹有些犹豫不决了。

    “老爷,你再想一想,这数日间,那陶墉置办了多少物事,家中添了多少产业?”这老奴见家主心中已经开始相信自己,乃继续说着道:“刨根问底,他那陶墉祖上是什么样的人,能遗留下这么多的财物?”

    “他祖上是乡吏出身,到了他祖父那辈,好赌成性,将大好的一家败个精光…”李再竹似是对着这老奴说,又仿似是自言自语。

    “着啊!”拍打着自个的大腿,这老奴李再升,巍巍颤颤的站了起来,低声垂气着言道:“若不是老奴亲眼所见,我也不会相信。”

    点了点头,李再竹向这老奴李再升吩咐说道:“不论你说的是真是假,这陶墉是该到了时候,他往日数次冲撞于我,此事不报,我心气不顺!”

    说着这话,李再竹从里屋奉出一物,老奴李再升见之,知晓这是家主收来的各家各户欠下的借条。

    有些是家中无粮,以田亩抵押在老爷这边,借了米粮回去过活;有些是喜丧之事,自己无力置办,也向老爷借一些铢钱,留在这边的欠条。

    从中翻出那张注明陶墉的那一纸条,李再竹念道着,“本人陶墉…兹欠陶家庄李再竹铢钱一十三贯,特此签字画押,村东陶墉。”

    看着这欠条的同时,李再竹自个研起墨来,然后放下这欠条,拿起笔来,在这上面添加了一撇。

    吹干之后,将他交给老奴李再升,李再竹交代言道:“拿去给那陶墉确认一下,然后在此…”李再竹说话的同时,指指刚才添加上去的那一撇,接着说道:“让他在这里再按一手印。”

    生怕这老奴误解了自己的意思,然后又念及现在的陶墉颇为富贵,原本那些小钱应该能尝还,李再竹又叮嘱了一句言道:“此次你过去,非是前去讨债,而是…”

    不等李再竹说完话,略懂一些文书的李再升,老脸笑开了花言道:“家主,老奴我懂,那陶墉乃是不通文墨之人,…老奴我懂!”说着李再升就退了出去。

    过了不久,在李再竹焦急的等待中,李再升拿了这一被确认之后的欠条回来了,李再竹拿过来一看,原本欠钱一十三贯的那几个字上按着一个手印,在这个手印下,是欠钱一千三贯。

    看着这张欠条,李再竹露出满意的笑容。

    过了二日之后,李再竹再次命老奴李再升前往陶墉家,这一次是要他讨债去的。

    自然,原来的借额与此时李再升所说不符,此一事逐渐闹大,然而早有所打点的在陶家庄里正的主持之下,勒令陶墉限期还出这一千余贯铢钱。

    又过了三日,陶墉赶着车过来,将一千又三贯的铢钱堆放在李再竹的家门口,在诸父老乡亲的见证之下,陶墉当场撕碎了那张欠条,扬长而去!

    看着陶墉的背影,李再竹脸上勉强带着微笑,在这一千贯铢钱中拿出来一部分散发给数贫家,然后双手颤抖着拂袖回到家中。

    经过此一事,李再竹再毋庸置疑,确信那陶墉家的确有一聚宝盆的宝贝在!

    陶墉他家才多大的地,就算翻遍了也不可能藏匿起这么多的铢钱,何况遍数其中,少有百年前的铢钱,多是当代的钱币。

    居家默坐数日,李再竹念起这陶墉有一老父,鳏夫多年,李再竹乃暗使第四房小妾前去勾搭。

    陶墉新娶妻不久,其老父养在旧房,虽然是一家,但已经算是分了门庭。

    李再竹的第四房小妾本是一水性扬花之人,做起这种事,手到擒来,稍一串门,便已经勾搭上了。

    一日,趁着夜色,李再竹携带着家丁闯上门去,抓奸在床。

    当即将自己的小妾杖毙,这是为了掩人口舌,早在使她来勾搭陶墉老父之时,李再竹就已经下定了决心的。

    之后将其老父架着前往陶墉家中,仅仅就一墙之隔,这事闹闹街坊皆知,陶墉岂会不晓?

    见李再竹一脸的羞怒,率着家丁提棍闯入,陶墉不敢拦,只是将自己的女人唤进房去,然后问道:“李再竹,你想如何?”

    大笑一声,李再竹脸上露出难堪的面色,说道:“萍儿虽然只是个小妾,但亦是我之人,如今你父老来不检点,陶墉,你现在竟还敢问我如何?”

    李再竹一视左右,尤其向着老奴特地瞩目了一下,喝道:“给我砸!”

    说话这话,李再竹转首盯向陶墉言道:“此事说来父老面上,你我都不好看,如今我已经将我那小妾杖毙,现在你若任由我消了心头之气,你老父自然归还给你,陶墉,你以为如何?”

    家丑不可外扬,这事说来的确似乎自己的老父做了差些,生活刚刚有些起色,你想贪图享受,自可去花钱消遣,何必去与这李再竹的小妾勾搭?

    这般想着,念及有那物在,这些家当砸了就砸了吧,反正还能重新置办起来,陶墉如此想着,默默无语,只当李再竹不存在,正待退入后堂,与夫人在一起,省得她担惊受怕。

    未料陶墉正待起身之际,李再竹开口言道:“为免得让人说三道四,你我不妨假说你家进了贼,刚巧我酒筵方归,路过此处,仗义进来拿贼,如此你这家中遭祸一事,也可解说一、二,如何?”

    陶墉叹道:“还是李翁有长见,如此甚好。”

    两人正说话间,老奴李再升自房内出,三四人围拥着他,陶墉看不清楚。

    见老奴向自己一点头,李再竹知事已成,担心有他变,不敢久留此地,乃略一拱手之后,便率着家丁扬长而去。

    待李再竹一干人等走了之后,陶墉掩上破败的房门,叹了声,看了自己老父一眼,说道:“你老也回去罢,这事到此应该无事了。”

    老父羞红了老脸,喃喃不敢言,走出毁坏一地的新房,回他旧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