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二回白光一闪魔兽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七宝莲华次第开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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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走了立春,便迎来了今年紧随其后的春节,今年的春节并没有寻任何新奇的地方找什么豪奢的宴席,而是由朱师傅提出,踏踏实实在清平馆里过一年,各人都做一道菜,再由陈清平亲手做一道各人爱吃的菜,凑一桌子,也和寻常人类百姓人家一样,过个亲朋好友喜相聚的春节。

    因此,立春一过,大家就忙得够呛。按照青婀的话说,是“东市买蔬果,西市买零嘴儿,南市买鱼肉,北市买妆点。唧唧复唧唧,群众忙吐血。”

    好容易到了正日子,早起贴了老周写的春联,贴紧了横批“吃货威武”,又挂了灯笼,大家就钻到厨房里去捣鼓今儿自己的那一道菜,其中朱师傅和陈清平要更忙一点,因为还要准备饺子馅儿和饺子皮儿,不过厨房里人头攒动,“唉呀妈呀切手了”和“我勒个去这粉色是盐吗”之类的声音此起彼伏,倒有一种格外紧张有趣儿的热闹劲儿。

    转到下午,今昭已经把东跨院堂屋厅里的电视打开,按照当年还是人类的习惯,围观起春节联欢晚会的前期准备和明星采访,桌子上一道道各人做的菜色也摆了上来,太岁觉得吧,她自己做的爆肚儿,原本以为会是很寒碜的,结果当她看见老元的麻辣可乐鸡翅之后,就觉得爆肚儿还是有点技术含量的了。

    “说真的,可乐鸡翅里加点儿辣椒,这根本不能算是手艺好吗?!”老宋端着他做的维也纳小牛排,吐槽老元的手艺。

    “你还不如拌个五彩拉皮儿。”老周放下他做的糖拨儿茶食,“好歹我们谁也没做凉菜。”

    “不能这么说。至少这道菜还是很现代很时尚很接地气的。我们需要这样接地气的菜色嘛。”朱师傅的那道花刀牡丹富贵鱼已经被瓜分殆尽,只留一根大刺在盘中。旁边摆着的陈夙蕙做的西班牙烩饭竟然也颇为惊艳,被挖得只剩下米粒和蛤蜊壳儿。与其当对的,同样令人吃惊的是陈辉卿做的枫叶豆沙馒头,味道竟然也很过得去,更难得每个都做的匀溜极了,裹着红艳艳的枫叶,很是漂亮。

    陈清平在这一个回合做的是甜品,被大家叫做水晶心肝玻璃人儿,是琼脂做的味道清甜的水果冻儿,用的是姜饼人的模子,所以各个都是小人儿形状。朱师傅笑谈说,这个特别适合除夕吃,因为可以吃小人,踩小人。

    比较吸引眼球的是西王母四姝合力做的一道昆仑山四大件儿,用的是昆仑丘产的名物:雪玉白鱼柳,苏式红烧雪兔肉,手抓雪鹿排以及魔鬼辣雪雉丁儿。

    白鱼也叫雪鱼,生活在昆吾溪中,长年饮用昆吾溪的溪水,长得通体透明,无须无目,肉质绵软,带着天然的甜味儿,吃起来有点像是蟹,但又比蟹肉更容易入口即化,这种鱼肉容易飞散,着火就变成一汪水儿,所以鱼柳是裹着面衣炸的,外皮酥脆金黄,里面的鱼肉将化未化,像是一口冰淇淋一般;

    雪兔则是巴掌大的小兔,狡黠灵巧,难以捕捉,通身长毛,肥瘦五花三层相得宜,去了骨头做成苏式偏甜的樱桃红烧肉,晶晶亮层层叠颤巍巍,看着应该是绵软的,却格外有劲道;

    雪鹿的个头儿也比寻常的鹿要小,更有趣的是,行动方式不像是鹿,更像是麻雀或者瞪羚,蹦着走。所以大腿和两肋的肌肉十分发达,做了清淡原汁原味的鹿排,沾着点儿自己调的酱汁儿也好,油蒜汁儿也罢,肉甜而鲜,有一种温暖喷香的口感;

    雪雉是长尾的灵鸟,被人称为东方的“栖枝”,奥妙在于肉本身没有味道,偏偏添了什么佐料,就是什么味道,能提高佐料十倍的鲜香浓郁。用上岚城买的花椒辣椒,拿重庆辣子鸡的方法做了,吃一口就仿佛吃到了变成鸟儿的椒,麻辣深入肌理,浑然天成,极其畅快淋漓。

    吃完了头一回的菜,陈清平去准备每个人提交的心头好,其余的人也围坐在桌前,一边看电视闲聊,一边包饺子。

    天已经擦黑,今昭端着包好的一屉饺子去厨房放着,打算顺便瞧瞧男神这会儿已经做到了谁的菜。她一边走一边想着她点的菜其实是她为数不多的关于母亲这个词的记忆,仿佛应当是小时候她妈妈经常做给她的,一时间颇有点伤感,就没留神眼前一道黑影从天而降,身形巨大,一张嘴腥风扑面而来。

    今昭反应还算挺快,闻见腥味的时候,就已经顺手把手里一屉饺子糊了出去,自己则往旁边一扑就地一滚,躲出了一丈远,定睛看去,那是一只长得颇为狰狞凶恶的妖兽,长着一只胳膊粗的独角,一身赤红毛皮,正被那些饺子面粉糊了脸,眼睛睁不开,在焦躁地刨地。

    太岁点读笔显示,这玩意是魔界妖兽,名字么,很耳熟能详,年魔。

    与年族和年族饲养的年兽不同,这是古早时代的年兽成魔后的产物,是真正的强大而凶残的魔兽。

    今昭连声尖叫:“年魔年魔年魔年魔——”

    那年魔听见这种噪音污染,顿时更加焦躁不安,它的听觉似乎十分脆弱,今昭这么喊,非但不能因此判断出今昭的位置,反而像是受了伤害一样,在原地团团转。

    年兽怕光怕吵,所以今昭推断,年兽成魔后的年魔,应该也差不多一样。

    这招果然有效,可惜没坚持到三十秒,那年兽眼睛里糊的面粉就掉了,睚眦欲裂地瞪着今昭,扑了过来。

    一道翡翠色的漂亮光芒骤然亮起。

    那年魔撞在光芒之中,立刻痛苦地缩成了一团。

    今昭愕然地看着发出这翡翠色光芒的陈清平,她觉得自己的确透过陈清平,看见了一个翡翠色的光芒的人影。

    “今昭过来!”陈清平喊道。

    今昭绕过那年魔跑到了陈清平身旁,立等做小鸟依人状抱住了陈清平的手臂。陈男神也立等做母鸡护犊子状,转身反抱住今昭。两人眼见着一道白光从天而降,房东驾临,万事大吉。

    陈辉卿转身问同样端着一屉饺子的陈夙蕙:“你没事吧。”

    话音一落,一段仙乐雅音不知从什么地方响起,陈夙蕙愣愣地看着年魔湮灭的地方,半晌,又看了看陈清平,吐出一句很奇怪的话来:“翡翠之诗……”

    陈辉卿抓住了陈夙蕙的肩膀:“你说什么?你没事吧?”

    陈夙蕙好像从某种被魔魅的状态之中突然醒来,一个激灵,定了定神,微微蹙起眉头:“我刚才怎么了?”

    陈辉卿没说什么,放开她,转身离开。

    今昭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决定保持沉默。

    因为,在刚才的一瞬间,在太岁的眼中,陈夙蕙的身份是,华练。

    至于刚才那段音乐,既然房东大人都没吭声,小太岁就不管了。

    今年的除夕晚宴,清平馆众人针对“为什么院子里会出现魔兽”展开了激烈的讨论,讨论没有结果,众人分成了两派,一派是陈夙蕙自己,持有“老虎还有打盹儿的时候”这种偶然性观点,一派是其余的人,坚定认为有猫腻有敌情,并且鼓励鬼王姬献身去找孔雀来问问什么情况。

    “你们要是觉得魔兽的出现和音乐有关,怎么不去问问宫韵白?”老元一脸纳罕。

    “你怎么知道没问过?”老周反驳。

    “听说莲城也出现魔兽了。蓝蓝,你去问问城主?”青婀坏笑。

    “你找死?!”蔓蓝难得横眉。

    “不是,蔓蓝,你到底和莲城城主什么过节啊……”今昭扶额,城主大人,看着是十分优质的潜力股好男人啊。

    蔓蓝鼓起腮帮:“那个混蛋和我们花神,都是百花丘长大的,他是所有花神里唯一一个男的,是彼岸花的花神。你们是不知道,小时候那些姐妹为了他,争风吃醋,偏偏他跟我住得近,我躺枪无数好吗!我都快被他害到没朋友了!上次聚会,嗯,好不容易我躲着没搭理他,结果不知道怎么的喝醉了,一起来还跟他睡了一张床!一张床!妈妈啊我冰清玉洁的节操啊!就这么没了!没了!他那个脑子进水的,还说要对我负责!拿着好多东西去我师父那里提亲啊!提亲啊!!为什么提亲这么大的事儿不和我商量啊!!!!”

    今昭捂着耳朵,不再理会蔓蓝难得一见的发飙,转向了鬼王姬:“要不?孔雀?”

    “别找我,我用了断缘剪,这辈子可能都和孔雀没有什么正面交际了。”鬼王姬摊手。

    “要不问问黄少卿?”太岁又转向青婀。

    “啧啧,你没看他们已经在发短信了么。”玉卮指了指坐在一旁低头玩手机的青婀。

    “说到这个,一会儿信号该不好了,大家要是发祝福短信就快点儿啊!”老元拍着桌子,塞了一个玫瑰花馅儿的花卷儿到蔓蓝嘴里,成功地堵住了她的咆哮。

    此段一落,各人又都嚼着自己喜欢的锅包肉松鼠桂鱼之类的好酒菜,啪嗒啪嗒开始发微信抢红包编QQ群组信息。礼单贺卡是一回事,赶流行发祝福短信又是一回事,这是一种谁都知道没多大意义但却十分热衷决不放弃的热闹。就好比眼下的生活之中谁也不差一顿饺子,可年三十儿要是少了这一口饺子,就感觉少了点儿什么。

    除夕午夜的烟花爆竹都上了天,这种早年用来驱除年魔的东西眼下已经变成了一种不可缺少的娱乐活动,清平馆众人放了鞭炮礼花,陈辉卿也想起来给大家找点儿娱乐来促进守岁这项传统节气活动的趣味性。

    他老人家开了一扇门,直通圣莫妮卡海滩,每年除夕夜的八荒界都有春节庆祝活动,这会儿因为时差缘故,一号公路的终点还是一片白昼,不少身居洛杉矶的华人和爱凑热闹的美国人都聚集在海滩上玩闹,八荒界划的那片专属海滩更是已经架起了篝火,烧着松枝味道,穿着各色比基尼的神鬼妖魔们围着篝火唱歌跳舞吃烧烤,今昭眼尖,还在这一群人里发现了吸血鬼掮客杜兰以及西方至高时间之神柯罗诺斯两口子带着儿子和新生的小女儿。

    时间之神一家子穿着唐朝色彩描金华彩风格的比基尼,老爹举着闺女,老妈抱着儿子,一边跳一边对身旁的人唠叨“恭喜发财,红包拿来”。

    大家各自开始碰杯许愿,陈清平倒是没开口,可言言挂在陈清平的裤腰带上,一开口又掉下来:“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昭!”

    距离热闹的八荒界海滩篝火大会不远的圣莫妮卡购物大道上,咖啡馆的阳伞下坐着一位穿着白色的长款衬衫,面容清美淡然的东方女子。那女子面前有一杯咖啡,分毫未动,只是盯着手机传来的一条讯息:“年魔死了。”

    女子的脸上露出凄然之色,可若是仔细去看,就不难看出,那份楚楚动人的凄然,只是眉眼口鼻堆积出的画面,她的眼眸里闪烁着的满是漠然和讥讽,漠然于一头成魔千年的古兽的死,以及讥讽于对方的废物无用。

    有侍者端来一杯红酒,解释说是旁边那桌一位男士所赠。

    那白衬衫的女子眼波粼粼地望向对方,顿时俘虏了一颗猎艳寻欢的男人心。

    男人起身端着自己的酒走了过来,手腕上的百达翡丽划过一道银光。他信心十足地落座,转头对侍者吩咐,却没有发现那白衬衫的女子,将口袋里一只埙,放在了唇旁。

    几日后的洛杉矶新闻里,有这么一条消息。

    一位比弗利山庄的豪富,在一场晚宴上发狂,啃咬宾客们的头,造成数人受伤,而这位豪富自己在半小时的发狂后,耳朵里流出鲜血,倒地猝死。